「金銀草」家庭劇場

劉容襄（戲劇編導、師大人類發展與家庭學系兼任講師）

這個劇場裡沒有場景描述、沒有人物背景設定，只有親子間的對話，希望在你閱讀這些對話的過程中，腦海裡出現屬於你自己的舞台。

序
小草：
（鞠了個躬）各位長輩好，我叫小草，我爸爸姓金，媽媽叫他金爸，我媽媽姓銀，爸爸叫她銀媽，雖然他們的名字「穿金戴銀」，可是我們家並不有錢，爸爸總是說：「金和銀我都沒有，只把我所有的愛給你。」

真是夠了!

我爸最喜歡把「愛」掛在嘴邊，跟我媽很不一樣，媽媽常說爸爸是「嘴動派」，她是「行動派」，不過我知道他們都很愛我啦！只是這讓我很有壓力耶。

因為他們是兩個人愛我一個人，可是我要一個人愛他們兩個人，而且我還是小朋友，哪有這麼多的愛可以分他們？再加上我的好朋友威弟和阿妮也要分給他們一點吧！

還有，如果我愛媽媽多一點，對爸爸就不公平了，畢竟爸爸會陪我玩，又會和我一起做功課。可是愛爸爸多一點，對媽媽又不公平了，因為媽媽會做我喜歡吃的東西，還會買玩具給我。所以，到底要怎麼愛他們，真的讓我有些煩惱！

如果叔叔阿姨們有什麼建議，記得跟我說喔！

好啦！我們家「金銀草」的故事要開始囉！


第一場
（這一天，小草放學回家，有一點沮喪。）
金爸：小草。
小草：（有點心事的）爸爸好。
金爸：（關心的）怎麼啦？
（小草低頭不語，金爸略帶擔心的跟進小草的房間。）
金爸：不舒服？
（小草點點頭。）
金爸：（追問）哪裡不舒服？
（小草拍拍胸口。）
金爸：（憂心）心臟不舒服？痛？還是悶？還是又痛又悶？或是時而痛時而悶？又或是……
小草：（搶白）都不是。
金爸：都不是？那是怎麼回事？你快說說看，爸爸很擔心耶。
小草：（望著金爸）爸爸！
金爸：（望著小草）是，你說。
小草：（認真的）我心情不好。
金爸：心情不好？
小草：對，心情不好。
金爸：（稍寬心）心情為什麼不好？跟威弟吵架？
小草：你猜對一半，我是跟人家吵架，不過不是威弟。
金爸：不是威弟？那是阿妮囉？
小草：也不是。
金爸：也不是？那是誰？
小草：是我們老師。
金爸：（驚訝）啊？你跟老師吵架？
（小草點點頭。）
金爸：（生氣）小草，你怎麼可以跟老師吵架？你膽子真是太大了，都是你媽平常太寵你了。
小草：爸，別生氣嘛！
金爸：這種事我還不生氣呀？
小草：別擔心！我是心裡（摸摸胸口）跟老師吵架！
金爸：（狐疑）心裡吵架？
小草：對呀！我又沒講出來，只是不同意老師說的事情，所以在心裡跟老師吵架。
金爸：（稍寬心）原來是這樣喔，不過，你這孩子以後說話可不可以不要拐彎抹角，讓爸爸這麼擔心。
小草：好呀！不過，媽媽不是說我的個性跟你很像。
金爸：（一時接不上話）嗯〜你不要把話扯遠了，你不同意老師的什麼意見？
小草：（說來還有氣）今天我們老師上了一堂課，叫做「認識生命教育」。
金爸：嗯～不錯呀！很好的課程內容，讓你們從小就開始認識什麼是生命。
小草：那爸爸你說，什麼是生命？
金爸：（一時無法回答）這個生命呀？嗯…就是…你知道的…這個萬物起源的時候…嗯…簡單來說…應該就是那亞當…對了！（轉話題）你們老師怎麼說的？
小草：我們老師也沒說什麼，就要我們大家離開教室，去校園裡找找看哪裡有生命。
金爸：（讚嘆）哇！這個方法好，你們老師真是有智慧的人。
小草：（一臉疑惑）為什麼？
金爸：你先說說看，你們在校園裡面找到什麼？
小草：威弟找到榕樹的根，阿妮發現一些玫瑰花的嫩芽，小傑克抓了一對蝸牛。
金爸：你們老師說什麼？
小草：老師說大家找的都很好，因為榕樹的根吸收很多養分，讓榕樹有生命，玫瑰花的嫩芽也代表玫瑰花的生命，不過小傑克的蝸牛倒是差點讓老師昏倒。
金爸：我就說你們老師是有智慧的人，你只要認真觀察和體會，我們身邊都是生生不息的動物與植物，這些動植物都是生命，當然就是生命教育最好的題材囉！
小草：真的嗎？可是我覺得好無聊呀！
金爸：感覺無聊是因為你沒有專心上課。
小草：我很專心耶，只是我真的覺得很無聊嘛！
金爸：好了，那等你媽下班回來再問問她的意見。


第二場
（餐桌旁的對話。）
（小草將方才與金爸的對話重述給銀媽聽。）
銀媽：嗯～你們的老師真是厲害耶，可以藉由身邊的動物與植物來上生命教育的課程。
金爸：你看吧！媽媽和爸爸都認為你們老師用的方法很好，自己沒專心上課，還敢跟老師吵架。
銀媽：（驚訝）什麼？你跟老師吵架？你膽子真大，都是你爸把你寵壞了…。
金爸：我哪有寵他？都是妳平常寵的吧！
銀媽：好啦！別跟我吵，（起身）是哪位老師？媽媽現在去打電話跟老師道歉。
小草：沒有啦！我不是當面跟他吵，我是心裡面在罵他而已。
銀媽：心裡面罵！（稍寬心）喔！那就好，不對～以後記得心裡面也不可以罵老師。
小草：也不能說罵啦！我是不同意老師的意見嘛！
金爸：妳兒子就認為老師在校園裡面找生命的課程很無聊。
銀媽：你為什麼會覺得無聊呢？
小草：我也不是真的認為很無聊，只是不同意老師的意見嘛！
金爸：那你的意見是什麼？
小草：嗯～為什麼不到校園外面去找？
銀媽：我就知道，你又不想上學，想跑到校園外面去玩對不對？
金爸：妳不要先誤會妳兒子，聽他說完嘛！爸爸認為老師是因為上課的關係，所以不能帶你們去學校外面。
小草：可是我很想去學校旁邊找賣冰棒的李婆婆呀！
銀媽：大家在上課，你竟然想去買冰棒吃？
小草：不是啦！我想去問李婆婆什麼是生命嘛！因為她年紀這麼大了，應該可以告訴我。
金爸：還好你沒去問她，婆婆年紀這麼大了，你問她生命的問題，她可能會很難過吧！
小草：為什麼？
銀媽：（瞪一下金爸）不要亂講話，（對小草）可是你們老師不是說了，觀察植物或是動物就可以了解生命了嗎？
小草：可是植物和動物不會跟我講話呀，我當然應該去問會講話的李婆婆嘛！
銀媽：小草，聽媽媽說，植物與動物跟人一樣，都是有生命的。
（小草望著吃進一口豆芽菜的金爸。）
小草：所以爸爸在吃生命？
（金爸與銀媽一陣尷尬。）
銀媽：嗯〜也是…也不是…
金爸：什麼也是也不是，說得我好像食人族一樣。小草，爸爸跟你說，上帝創造了植物與動物，就是讓我們管理的，當然也包括可以吃它們，知道嗎？
小草：（認真思考）我們可以吃這些動物和植物的話…那這樣玫瑰花、蝸牛和李婆婆就是不一樣的生命囉？
銀媽：（有點被小草搞糊塗了）生命嘛生命，當然都是一樣的呀！
（小草突然拿起金爸的手指頭一口咬下。）
金爸：啊！！
銀媽：小草，你幹嘛咬爸爸的手指頭？
小草：你不是說生命都一樣嗎？爸爸吃豆芽菜，媽媽吃鮭魚，我當然可以吃爸爸的手指頭，這叫做生命的循環。
銀媽：亂來！（怒氣）你這小腦袋裡面到底在裝什麼東西呀？一天到晚講些聽不懂的話，循環什麼？豆芽菜是豆芽菜，鮭魚是鮭魚，爸爸是爸爸，怎麼會一樣呢？
小草：可是……。
金爸：（又痛又氣）夠了！大家都不要再講了，ＯＫ繃在哪裡？！


尾聲
小草那一堆看似聽不懂的話，有如小石頭掉進人煙罕至的湖泊裡，激起的水紋好美麗，好美麗。
這天夜裡，金爸、銀媽和小草都在想著生命的問題，一家三口失眠了好久，好久。
不過，校園裡的榕樹、玫瑰花與蝸牛們卻都一如往常般的睡得好香甜，好香甜。